“学开会”:走向民主的重要一步
——读《可操作的民主》
□ 杨利川
这是一本讲述如何开会的书,而且讲述的还是普通村民如何开会。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从书名就知道,它与民主有关,也就是说,因为开会使民主变得可以操作了。
开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那些生活在基层、文化水平不高甚至远离城市生活的老百姓难道可以把开会和民主这样的宏大目标联系起来?按作者的话说,“看看这个美国人的洋药方,能不能治得了中国农村的土问题”。
其实,人类走向文明就是从开会开始的。从远古的时候起,人类就形成了许多著名的会议。比如氏族社会时期的氏族成员大会、部落会议和部落联盟会议;古希腊和罗马人的公民大会(其中先后表现为大氏族会议、百人团大会和平民会议)等。这些会议,大都是基层的,公众直接参加的,相对开放的。由于参与城邦公共事务成为古代希腊罗马人的生活方式,所以,亚里士多德才说“人天生就是城邦动物”。 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人天生就是开会的动物。人们的社会交往、公共治理、资讯传播大都是通过会议进行的。
后来,有了现代的公民社会,并通过形形色色的国家机关、公司等经营机构、国际组织以及更多的民间社会团体,通过开会(议会、联盟、委员会、代表会、理事会、董事会、决策会、评审会、双边会、多边会等)完成各种目标,还日益流行起与会议规则相匹配的“圆桌会议”。其间,1876年出版的《罗伯特议事规则》是会议规则成熟的重要标志。
如果“开会是民主的操作细节”说起来比较陌生,那不言而喻,相反的一面就是不开会、开假会或开内部控制的会,比如“策划于密室”之类,这对于熟悉历史的国人来说,反而是太熟悉了。
不同的开会方式反映了不同的社会治理类型和政治发展阶段,由此形成的文化心理却源远流长。在社会转型时期,学会开会,改变开会的方式,便成为新的课题——甚至孙中山将议事规则看作“民权初步”,也即走向民主的第一步。
问题往往来自我们自己,历史上的专制主义下形成的思维定式太深刻了。即使整天呼唤民主、自由、人权、平等的朋友们,其实也难免已习惯于威权体制下的领导和被领导,或者被人性的弱点(恋权、武断、自以为是)所羁绊,甚至无法想象可以在平等参与的方式下产生结果。尤其是当自己大权在手时,也对监督不那么情愿,也对妥协不那么习惯,也对多种意见的牵制感到麻烦。怪不得袁天鹏在微博上感叹:人们很多时候是自己抗拒自己的独立。
按照议事规则开会,虽然不代表民主的一切,却是民主不可或缺的环节,而且是比较便于进入民主的环节。在书中所讲的故事里,农民们通过议事规则的学习,最大的感受是有了“权利感”,这无形中证明了学开会的本质意义。而议事规则中最重要的原则——程序正义,也正是权利均衡的体现。当然,民主也是相对的和有针对性的,根本上说,它是多元权利平衡和多种意见表达的需要。而对此需要,在中国当下是如饥似渴的。
这本书本身是一个故事,一个案例。也许,它还是实验室中的“小试”,尚有许多特定条件的呵护。但是,它却告诉我们,只要努力去做,就能行得通。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开会的机会越来越多,如果我们都学会了议事规则,那就是成熟社会的重要一步。
原载于《同舟共进》2012年第10期,转载请注明出处